原文出處:http://4bluestones.biz/mtblog/2009/11/post-1781.html

心靈暗湧:昨夜夢魂中    文/藍祖蔚

 

從水而生的故事,也要由水來終結,人生的罪與罰,在表相與內心的矛盾煎熬下,永遠凝聚著觀眾觀切的眼神。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南唐李煜成了亡國君,做了北宋的俘虜後,用詩句寫下了對繁華往日,花月正春風的思念。

 

挪威導演艾瑞克.波貝(Erik Poppe)則在他的《心靈暗湧(DeUsynlige Troubled Water)》中,用綿密的劇情鋪排寫出了「多少恨,昨夜夢魂中」的心頭魅影

 

《心靈暗湧》的男主角楊.湯瑪斯(由 Pål Sverre Valheim Hagen 飾演)曾在青少年時期因為犯案坐牢服刑,電影一開場就是他在秋日午後在一處熱飲店門口,見到一位母親將嬰兒車放置店門口,錢包也在車內,於是趁著母親進店買熱可可的空檔,夥同同伴把嬰兒車推走,想要洗劫財物,不料車上孩童醒覺,他甚至認識楊,孩童想要趁楊和同夥爭吵的分神時刻逃竄,不料在河岸旁摔倒,頭撞及大石,血流如注,楊抱起孩童走進河中,似乎想要清洗傷口,最後卻是手一鬆,孩童就順著湍急水勢漂向下游,下落不明。

 

《心靈暗湧》的挪威片名叫做《DeUsynlige》,坦白說,不懂挪威文的我完全不知所云,但是英文片名《Troubled Water》卻很準確點出了男主角楊的心境,那條河,那一剎那的湍急水聲從此不曾在他心頭停息,禍端由水而生,罪孽罰疚最終也得回到山中才得洗滌。

 

刑事案件有加害人,就有被害人,《心靈暗湧》選擇從加害人出發來描述這個故事,看似單線發展的劇情,卻在被害人的加入後,成為忽前忽後,纏夾進行的雙螺旋體,單線成了麻花,原本輕輕帶過,看似無關輕重的蛛絲馬跡,卻也在麻花般的迴向審視後,擦撞出讓人恍然大悟的火花,匯聚成更強大的劇情能量。

 

導演艾瑞克.波貝從容自在的敘事手法,應屬《心靈暗湧》得能撼動人心的首要功臣;演員的精準詮釋則居功第二。

 

我們只有一雙眼睛,最多只能看到眼前一百八十度的三維風景,但是我們的人生是立體的,就在往前看的同時,身後一百八十度的三維風景,卻也被我們忽略了;但是眼前風景,卻也不是單純的直視就能洞見清晰,多元觀點的審視判認或者同時並陳,因而成為藝術家共同努力的方向,畢卡索為首的立體畫派如此,《心靈暗湧》的劇情結構亦然。

 

艾瑞克.波貝的手法是先用鏡頭追隨著楊.湯瑪斯的人生起伏,從犯案、坐監、假釋到進入教堂當司琴,負責在各種宗教儀式中彈奏管風琴,他認識了育有一子的單親女牧師,愛上了她,也成為牧師孩子最信靠的朋友...劇情如果就此直線下去,也許很容易就得到幸福美滿的結果,但是,太容易的結局,反而會驟失劇情的張力了。

 

於是艾瑞克.波貝就在一筆畫下主線的同時,開始有了曲筆側寫,就在陽光開始浮現之際,楊也同時發現自己的樂譜被人翻動,散亂一地,牧師在超市遇見一位神秘女子對她提出警告、主理牧師甚至要楊去面對受害人家長...所有的插曲或者疑問,其實都只在鋪陳一種氣氛:「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人生犯的錯,坐牢就可以彌補嗎?出獄了就無罪了嗎?良心譴責會因為服完了刑,就告終結了嗎?如果完結不了,又該如何去面對呢?法治的刑期與人生良知的刑期,其實是兩碼事,承載的重量亦各不相同,《心靈暗湧》的迴旋結構剛巧就讓「罪與罰」的主題得到充份的辯証。

 

《心靈暗湧》的製片公司設計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官方網站,但是我要建議影迷在看完電影之後再連結上去,一窺究竟。戲劇或小說創作都強調觀點,不管是第一人稱或者第三人稱觀點,同一個時間只能敘述特定的二維觀點,那是創作的瓶頸,但是《心靈暗湧》的官網卻試圖提供同一時空下,諸多人生事件的平行論述,只有同時並陳,不曾被其他人知曉的焦慮或痛楚,才會得到更清楚的輪廓,這正是《心靈暗湧》最有魅力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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