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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報影評-當《幸福來訪時》

文/ 張士達

 

     有些電影是安靜的,例如美國導演湯瑪斯麥卡錫的前作《下一站幸福》與新作《幸福來訪時》,沒有太多的喧嘩與激情,卻在看過之後深深地沉入觀眾的肌膚直到內心最底層,就像來自陌生人的安慰,不需要多,卻已足夠在最需要的時候留下適時的溫暖。

     老教授與陌生人的奇妙友誼

     多數觀眾如果認識李察詹金斯這位演員,多半都是因為影集《六呎風雲》。他在劇中飾演第一集就車禍死掉的葬儀社老闆,此後總在兒子的瘋狂想像或回憶中以鬼魂姿態出現。相較於《六呎風雲》裡嘻皮笑臉的黑色幽默,李察在《幸福來訪時》中面對更大的演技挑戰,飾演一個年屆六十的老教授華特,選擇過著封閉自我的生活,重複使用著年復一年的同樣教材懶得更新,也並不想與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華特因被迫赴紐約參加一場研討會,踏進他在紐約長年閒置的公寓,卻意外發現一對年輕情侶住在裡面。原來情侶是被騙租下那裡,她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華特不忍看他們流落街頭而暫時收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之間卻滋生了奇妙的友誼。直到這對分別來自敘利亞和塞內加爾的情侶,被警察找上麻煩,華特才發現原來兩人都是非法移民。華特努力地為他們奔走,被激起自己不知道自己原來仍擁有的複雜情緒,不顧麻煩地讓自己平靜的生活波濤洶湧,因為他知道,是這對年輕人讓他從槁木死灰的生命中活了過來。

     低調觸動美國對移民的歧視

     《幸福來訪時》其實丟出了很大的問題,911事件後美國對第三世界外來移民的敵視態度,官僚系統僵化體制的殘酷無情,都是一旦被觸及就很難不讓人情緒激動的火藥庫,編導湯瑪斯麥卡錫卻選擇了以最低調的方式點到為止。華特因被非洲音樂觸動,而與玩非洲鼓的男孩打破藩籬結下友誼,音樂的奇妙力量最常在電影裡被濫情歌頌,幸好在片中也適時收手。導演延續著前作《下一站幸福》溫柔含蓄的筆觸,將焦點全轉向片中幾個主角的細膩心境轉變,在幾位主角不落痕跡卻又精準的演出中,將所有憤怒、激情與痛苦都消化過後以圓融姿態端出,這是美國電影裡相當少見的自制。

     前幾年看到湯瑪斯麥卡錫的前作《下一站幸福》時,我很震撼地驚見竟有導演可以如此細心地處理人際關係中最難以言喻的微妙分際。當人與人之間在素昧平生與蜻蜓點水的接觸之下,卻奇妙地彼此改變著對方的生命,這種文學性的時刻是極難在戲劇中貼切傳達的,就連觀眾都很難在看完之後明確說出心中的感觸,畢竟你很難以類似「因為它拍出了一種不想被打擾的孤獨的感覺」的這種話來對別人推薦一部電影。 


     最不可思議的生命轉變

     而《幸福來訪時》正是以這種毫不誇飾的姿態,娓娓道來幾個陌生人間最隱而不宣卻又最不可思議的生命轉變。當陌生人突如其來走進片中主角華特的生命,他才發現過去堅持自我封閉的孤獨生活,原來只是用來拒絕改變自己的藉口。而當那盔甲一點一點卸去,堅硬的心一點一點變得柔軟,這種改變竟是那麼妙不可言,尤其當你已在遲暮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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